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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层农民大货司机私企老板资本巨富都

来源:货车 时间:2022/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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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爱我,

作者:戴老板

数据支持:远川研究

年,戊戌年,炎暑,炽盛,焦灼,这是不平凡的一年。

01

前郭镇十六寨村的风水先生郑福贵,今年自从腿脚有点儿不利索了之后,就总是在发愁这么一件事:自己万一活到90岁,该咋办?

我第一次见到郑福贵的时候,他正在镇上帮我朋友的公司看风水。那会儿他穿一身淘宝买来的唐装和布鞋,擎着一把枣木做成的鲁班尺,装模作样地在院子里量来量去,一脸高深莫测,没多久便向在一旁搓手的朋友下达神秘指示:院子东北角是后鬼门,不能建厕所,要拆了改到西北角。

老郑今年68岁,花白短发,满脸皱纹,眼珠子骨碌着精明。他年轻时干过生产队长,包干到户后搞了二十多年蔬菜大棚,这些年不怎么下地干活了,却靠看风水挣了不少钱。在当地,他主要的竞争对手是个模样端庄的中年妇女,脑门正中有颗红痣,对此老郑评价道:“人家长得像观音,挣钱挣老鼻子了。”

今年五月我回老家,听说他摔伤了腿,就约了朋友去看他。在县城通往十六寨的路上,我给他打电话,手机那头很嘈杂,老郑说自己正在隔壁村给一栋小楼的封顶仪式“唱词”,让我们到了稍等。在他家门口还没抽完半根烟,他就骑个破电动车回来了,穿了一身耐磨发旧的迷彩军服,像个建筑工人。

老郑的腿没什么大碍,但走路还是有点跛。他硬拉着我们参观他家的六间大房,并阐述家里摆设的讲究,严肃程度不亚于国博的讲解员。在他堆满物件的堂屋里,我看到了一本翻烂的《实用易经预测方法》,一本稍微新一点儿的《建筑风水大全》,这里是整个前郭镇风水学的理论制高点。

诺大的房子,家具虽然不少,却总感觉冷清。去年初春的时候,结婚四十多年的老伴脑血栓去世了,家里瞬间没了生气,老郑的一对子女,也不在跟前:女儿远嫁新疆,偶尔寄点儿生活费;儿子在北京打拼,有个上小学的孙子,日子过得紧紧巴巴,平均半个月打一次电话。

我们出去买了些羊杂碎和猪头肉,中午跟老郑喝起酒来。几杯牛栏山下肚之后,他脖子通红,话开始多了。

老郑的腿是上平房屋顶收拾地瓜干时,不小心掉下来摔伤的,腿上打了好几根钢钉。儿子回家把他接到北京,媳妇脸色难看,而且认为老郑搞风水是封建迷信,害怕带坏孙子,平时不让孩子跟他玩。在儿子一家拥挤的小三居里住了大半个月后,老郑彻底待不住了,死活要回老家。

儿媳鄙夷的风水生意,其实传自祖上。郑福贵的父亲和祖父都曾以风水为副业,即便在“破四旧”轰轰烈烈的60年代,他爹也常被村民偷偷请过去,给修宅、上梁、迁坟出主意。而郑家自家的祖坟风水绝佳,似乎给郑家带来了长寿基因,“老爹活了九十,老娘活了九十二,爷爷活了九十八!”

不过,他眼神旋即又黯淡下来:“现在都快成累赘了,我要是也活到90岁,可怎么办哩?”

老郑并不是没攒下养老钱。年,儿子被疯涨的北京房价吓慌了,连夜去环京的廊坊定了套房,首付缺30万,于是深夜打电话过来,支吾了半天,老郑只好咬牙,赞助了自己大部分棺材本。儿子本想等廊坊房价涨一倍,把五环外小三居换成市区学区房,可惜天算不如人算,现在跌了30%都不止。

去北京跟儿子一家住,对他来说变成了一个遥远又昂贵的梦。儿媳妇是外省独女,父母也快70了,每年都要在北京住两三个月看病。小两口买的这两套房时,已经消耗了老郑和亲家大半生的积蓄,养老钱没剩多少了,而儿子两口子一个月两万多的收入,扣去房贷教育日常消费,基本上所剩无几。

在烟味和酒气的环绕中,听老郑用方言诉说这些家事,我感觉到一阵恍惚:一个农村的底层家庭,辛勤劳动走出贫困,培养出两个大学生,是中国波澜壮阔的城镇化进程中的无数个故事之一,而如今,他们年轻的一代在城市中承担着压力,而老去的一代,则在乡村里忍受着孤独。

村里年轻姑娘少,但五六十岁的寡妇却很多,她们的男人多半死于酗酒、车祸、工地、重病等,因此儿女们一直催老郑去相一个老伴。对此老郑先是摇头,又叹口气,说可能还真得趁自己还没大病,找一个能相互照顾的人,省得去城市麻烦孩子们,这可能也是儿女们的初衷吧。

我跟朋友听了后一阵难受,我们干了杯中的酒,匆匆地扒了几口老郑给我们煮的面条,就起身告辞。老郑挣扎着坐起来,让我跟他去里屋。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叠黄纸,抽出一张,平铺在炕上,写了一张道符,又小心地用报纸包起来,递给我,让我放到办公室里,能旺财运。

我满怀感激地接过来,再三道谢。他这间乱糟糟的里屋里,堆满了乱叠的衣服,充斥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在炕头的小桌上,放着他跟老伴的合影。

02

8月份的一天,我接到一个陌生女人的电话,问我索要一个银行卡号,要给我打钱。我正想挂掉,她又补充了一句:我是高群先老婆,他上个月死了。

心里咯噔一下,我愣了十几秒钟。高群先是一名大货司机,跟我认识五六年,我曾送过他一台空调,他总说那时借款,等手头宽裕后会还我。于是我连忙问怎么回事,对面的女人嗓音沙哑而平静,告诉我她丈夫是在跑车途中,在高速的休息区猝死的,“找到的时候人早就走了,没遭什么罪。”

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吃力地回想高群先的模样:陕西人,40多岁,胡子拉碴,黝黑健壮。他个头只有一米六,这个身高在北方省份没啥生理优势,甚至只有他驾驶的车头一半高,可一旦摸到方向盘,50多吨的大货在他的手里灵活如飞,他开车时环顾左右的严肃样子,宛如一个将军。

年,我去鄂尔多斯调研,想顺道去西边的一个矿瞧瞧,当地公司帮我找了辆去那边送货的福田欧马可,司机就是高群先。我们吃过晚饭出发,本打算午夜前赶到,没想到在一段荒凉的国道上被拦下来,路边围上来十几个人,都带着口罩和安全帽,拎着一米多长的棍子。老高紧张地说:截道的。

我掏出手机报警,被拉开车门拖了下去,肚子上挨了两脚,他赶紧跑下来护住我,说这是搭车的,不懂规矩。对方转而问车上拉的是啥,老高说都是塑料件,几个人看过货后,估计觉得不好销赃,就说给钱吧。我俩哆嗦着凑了两千五,对方拿了钱后摆摆手,一群人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我那会儿刚毕业没多久,没经过事儿,觉得老高应该锁住车门加速闯过去。他边开车边跟我解释,对方在路上拖了一条像铁链子的东西,那叫爆胎器,硬闯根本不行。而且这事儿只能事后报警,现场报警没啥用,车窗没几分钟就能被砸开,警察来了估计头就被打成血葫芦了。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我那点儿浅薄和无知的社会经验,让我看起来像个傻逼。

这种共患难的经历,会迅速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第二天我跟矿务公司的领导聊完后,又搭他的车回鄂尔多斯,一路上在满地瓜子皮的驾驶室里天南海北瞎扯。年,老高把欧马可换成了载重几十吨的汕德卡,跑起了宝鸡到上海的专线,这让我们每年都能聚上一两次。

老高跑的专线,走宁洛和连霍高速,每次都要接近20多个小时。在抵达浦东川沙的物流园后,他会趁着工人卸货的功夫在货场的通铺上蒙头大睡。有时候回程货要等两天,便找我吃饭。我们通常约在川沙的一个重庆鸡公煲里,听他讲跑长途的各种见闻,也听他抱怨路政、运费、罚款和偷油。

但那会儿大货跑长途还能挣到钱。老高的汕德卡是贷款买来,车头有他两个高,每月还多,扣去贷款油费轮胎修车,他一年能进账10万多块。像他这样的卡车司机,中国有三千万名,他们跟老高一样,没日没夜地穿梭在各种高速、国道、省道上,维持着中国庞大经济系统的运转。

年8月份,我当时心情不好,恰巧要去西安开会,就索性跟着他的回程车过去,权当散心。那一路上,切实体会到了大货司机的辛苦。当时天气炎热,驻车休息时,车里温度足足有35°,只有个小电扇能用。我后来在网上订了一个多的驻车空调,让当地经销店给他装上,老高推辞一番才收下。

去年以来,老高的日子慢慢开始不好过了。这一年,北方的大量企业因为环保和限产的问题被取缔和关停,能拉的货源越来越少,有时候拼好久才能凑足一车货。到了今年,老高发现运费行情越来越差,以前跑一趟还能赚个一两千,现在扣掉各项费用后,反而经常要亏好几千。

从那时起,老高就嚷嚷着卖车转行,更不能让儿子入坑。不过老高的儿子比初中学历的他多读了3年书,高中毕业后在西安送快递,挣得也是辛苦钱。

老高不太了解的一件事情是,年以来,无数资本涌入货运行业,试图培养出一个“货车版滴滴”。到了年底,两家最大的选手货车帮和运满满合并,似乎在重复滴滴合并快的形成垄断的故事。而大货司机们面对资本和互联网的入侵,毫无抵抗能力,眼睁睁地看着运价被一杀再杀。

作为一名投资者,我经常告诫自己要客观,但目睹高群先的苦不堪言,让我的情绪不由自主地站在他这边。在中国,庞大的人口基数导致任何一个细分行业的变动,都会牵扯到数千万的家庭。变化无常的政策和试图颠覆的资本,或许能提升产业效率,但被牺牲掉的一定是底层的司机们。

几个月前,他跟我说由于挣不到钱,不跑陕西到上海的专线了,改跑绿通。绿通车是指那些运输蔬菜水果农产品,走高速公路绿色通道的货车。由于货物保鲜期短,中途货主电话不停地催,上千公里的路也得拼着命赶,货源虽然有保障,但更累更辛苦,基本上是在拿命挣钱。

在跑一次长达公里的绿通时,高群先猝死在高速公路休息区,扔下了老婆和儿子。

高群先的死让当地司机朋友痛惜,他们帮着一起料理后事,那辆明黄色的汕德卡,也以一个不错的价格卖掉。在拿到卖车的现金后,他的妻子拨通了我的电话,说要还我空调的钱。我婉拒了她,并打算去陕西看望。后来犹豫了一番,把往返的机票,折算成现金,凑了个整数,给她打了过去。

在打钱的时候,我翻出老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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