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不停,冷机不停
车一直在轰隆隆地颤抖。
周一的凌晨0点45分,张建锋把车塞进了通向徐闻港的车流中。这回不用担心车厢里冷机的噪声过大了,“如果夜里到服务区,会自觉把车停远一点。不然旁边的司机会投诉,车太吵,他们睡不着觉”。排队进港的大货车比他预想的多了很多,路边的热带水果批发市场在后半夜依然灯火通明,没有人入睡。
从大陆到海南,无论公路还是铁路,都是一路南下到达广东湛江,在最南端的徐闻码头乘坐轮渡,跨越琼州海峡。轮渡不光载人和客货车,火车也可以在专属的码头按车厢拆卸,由专用轮渡运送过海。张建锋此次要从广州去海口送药品,全程温控在2~8℃之间,7.6米的冷藏车从装货前一小时就开始预冷,驾驶室顶上的主冷机一刻不停地轰隆轰隆,这让对货品安全性的追求和送货成本的节约变得格外统一,那就是,货要送得越快越好。
医药冷链运输日夜兼程,一辆车配两名司机,换人不停车,这样既提高药品安全性,又更节省货运成本这趟出车任务全程多公里。按照公司规定,公里以上需要配两个司机,驾驶位后面有一张窄窄的床,司机一人开车,一人睡觉,两人轮换,但不停车过夜,从广州出发,48小时内能到达沈阳,72小时能到达乌鲁木齐。公里以内大多是单个司机出车,也因此我跟摄影记者才有机会同时坐上张建锋这辆准乘3人的厢式货车。我们在周日下午3点多出发,按照张建锋的经验,顺利的话能在第二天凌晨3点左右到海口,把车停在客户的公司大门前小眯一觉,早上8点仓库开门后尽早卸货,完成这趟冷链干线运输的使命。
但他“前4个小时跑公里,8小时内跑完公里”的计划,在广东境内的前半程就有点被耽误了。从广州的城郊出发,我们的车向南穿过流溪河,再转向西越过它的干流珠江,最后沿着沈海高速继续向西南而下,到达徐闻时已经走了差不多9个小时,比平时慢了一些。除了因为我们在路上聊天拍摄,影响了张建锋的开车速度,以及国家对客货车司机在高速上每4小时需要强制休息的规定以外,广东牌照的司机还需要严格执行本省交规的额外要求:晚10点至凌晨6点之间,货车司机每2小时要至少休息20分钟。“晚上10点半开始选服务区,12点前必须停,但是凌晨4点以后就可以再按4小时一停计算了。”张建锋和他的同事们早已总结出了夜跑高速的经验。
等赶到徐闻,又是意料之外,车在港口一公里外就堵上了。“最累的就是这种。要是遇上了台风,等两三天的情况都有。但是只要冷机开着,人就不能离开车去睡觉。”结合眼前的情况,他的话听上去让人有点绝望。张建锋今年51岁,在医药冷链运输行业少有他这么大年纪的,毕竟昼夜不停地跑长途对身体是个极大的消耗。但年龄可能又给予了他从容淡定又有条理的处事态度。他不像很多长途司机那样,喜欢抽烟来提神和打发时间。车里收拾得干干净净,随车携带的被子整齐地装在带拉链的透明塑料包里,手动挡位和手机支架中间挂好一个纸袋当垃圾桶,于是我们也自觉地不让瓜子皮掉落到车厢的角落里。他说自己年龄大再加上长期熬夜,一吃瓜子就牙疼上火,堵车的时候就慢慢地喝泡好的浓茶,是他已经过世的妈妈早年间炒的,“有的也是十几年的老茶喽”。语气里没有一点无奈和丧气,讲什么都和和气气的。
暮色中,张建锋依然保持着良好的状态,接下来他可能要度过一个不眠的长夜反倒是我第一个按捺不住跳下车,说实话,比笔直地坐在中间那个后脑勺没靠背的座位上舒服多了。张建锋笑称,中间这个小座位平时是放锅炒菜用的。他和他的拍档是固定组合,使用的车辆也是固定的,疫情期间跑长途经常会在服务区和高速口受到阻拦,索性就让公司给车装上变压器和电源,两人出车时会带上电压力锅和电炒锅,到饭点儿了,压力锅上层焖腌好的鸡块或排骨,下层焖饭,坐在副驾驶位的人侧着身子在电炒锅里“嗞嗞”地炒青菜,一顿饭就在高速行驶的货车驾驶舱里做好了。“尤其是去新疆这些远的地方,公司会给我们配一只小型冰柜,能把一个星期的肉都冻进去。”这样完美地解决了广东人到北方饮食不习惯的问题。平时两人出车时,还带着一大箱油盐和调味料,这趟因为我们跟车,他的炊具通通没拿,但因为我和摄影师俩人各带了一只行李箱和背包,不方便跟后面货柜里的药品混装在一起,所以堆在驾驶位后面小床上的东西还是不少,驾驶舱里显得非常拥挤。
我为了找厕所,索性一直走到底看个究竟。车大概要停40分钟后集体向前移动一次。排在我们前面的还有十几辆车,我们一起被拦在一道铁栏杆之外。迈过这道铁栏杆,前面排着六七十辆车,又被拦在了一排8个货车安检的大门之外。每当栏杆抬起开始放行,车辆会依次开进这些通道进行X光检查,通过之后才可以买票,准备从货车售票通道进入码头。徐闻港在每个整点过后会连续发三趟船,每艘船肚子里可以盛下20多辆货车,赶不上就只能再等下一个小时的船次。
当很多人陪你一起醒着时,夜晚也就没那么难熬了。张建锋跟他跑乌鲁木齐的同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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