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吴楠
编辑
依蔓
年2月28日凌晨4时23分,只要再过一个多小时,天就亮了。刘昌华下意识地又狠踩下一些油门,装着满满一集装箱货物的大货车似乎跑得更快了些。甚至还随着高速公路路面的些许坑洼,有了轻微的颠簸。刘昌华坐在驾驶位上,耳畔隐约能听见些发动机的低沉轰鸣,以及初春不减凛冽的北风。
在刘昌华的前面,连着两辆都是大货车。从上一个服务区出来后,三辆车保持着这种齐头并进的队列已经快三个小时了。偶尔刘昌华开得慢了一些,他好像怕掉队似的,忍不住再多给一些油。
天快亮了。刘昌华又边想边给了一脚油。几秒钟后,他看到前面的货车尾灯红成一片。刘昌华急忙抬脚、用力猛踩刹车、安全带勒紧了胸口和肚子、下巴几乎压倒方向盘最远端。一声闷响。风扑面而来。
刘昌华抬起头,盯着眼前变成雪花状的前挡风玻璃、以及前车近在咫尺的浅灰色货箱。追尾了!驾驶位后面床铺上睡着的搭档大哥头撞在副驾驶靠背上,正用力拍着他的肩膀。
刘昌华听不清搭档大哥对自己喊些什么。他的耳朵一直嗡嗡响。不知道是这一次撞车照成的,还是年年底才结束的志愿兵生涯里射击引发的耳聋加重了。
等刘昌华完好无损地从驾驶室钻出来,已经快凌晨五点了。天真的快亮了。
年底,3岁的刘昌华退伍了。刘昌华对军营不仅是喜欢,更像一株植物,习惯了某一处的土壤,其中的酸碱度、含水量,甚至蚯蚓和虫子。别看刘昌华个子只有75厘米,但他特别喜欢打篮球。可退伍像一双大手,把刘昌华从一个不需要操心、按部就班的环境推入社会。像一次重新出生。可刘昌华还没准备好。回到黑龙江老家的刘昌华除了开车没有任何其他的技能,甚至连女朋友也只有过一个。而分手的原因是女方说他情商太低。
刘昌华从小就没有父亲,母亲已经7岁。他一回来,就把母亲住的老破房子翻新了,又给了母亲一笔养老钱。这么一来,自己手里的钱所剩无几。关于工作,显然老人家帮不上什么忙。刘昌华只能从剩下的复员费里拿了两万求人,想在国企找个司机的工作。
母亲耳朵早聋了。每天早上她会一边抿着儿子煮的粥、嚼着蒸得软烂的芋根头咸菜,一边扯着嗓子问,“大儿,你啥时候去上班?”刘昌华最初还撑着。一入冬,他自己都待不住了。
刘昌华当了十年志愿兵的履历,让他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跑长途大货车的司机工作。“我们这里优先用退伍军人。”货站负责人是一个很瘦很黑的女人,听口音就是当地人。军旅生涯成了刘昌华的金字招牌。“结婚了么?”女人又问。刘昌华摇摇头。“小伙子还没成家,试用期给你比别人多吧!。两个月转正,开。”
当天下午,刘昌华就见到了搭档,一个同样黑瘦的男人。46岁,离异无孩,也有一个老娘要养活。“他们就愿意找单身的,未婚离婚都行。那些已婚的事情多,老婆在家里一喊、人就要回去。”搭档大哥熟喑其道,“这家货站给的高些,一个月多几百。”
当晚,刘昌华就出了车。跑内蒙古到辽宁的线。这条线跑一个来回需要两天一夜。然后可以休息一天一夜。不算轻松,但也不算特别辛苦。
刘昌华是下午四点接到通知晚上出车的。他只来得及从家里带了两件换洗的内衣袜子。老母亲怕他挨冻、问他要不要带件军大衣,刘昌华拒绝了。等看到那辆车,他认为自己拒绝得非常对:一个军人怎么允许军装变得脏兮兮。
这是一辆快三年的灰白色货车。如果按照家用车,这个年份还算是壮年,但对于跑长途的大货来说,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中年。车不新,而且脏,一股子臭味。马上就要出发,刘昌华来不及仔细收拾,他跟搭档大哥分别收拾了驾驶位后面的上下铺。刘昌华找了块布用力擦着铺面,想起货站门口那张红底白字的“招聘”上写着“高薪包住”。这个上下铺大概就是“包住”了。
刘昌华睡上铺,大哥睡下铺。下铺是跟驾驶位平齐的。上下铺有一根安全带,从棚顶贯穿到下铺铺底。也正因如此,后来救了大哥一命。
夜幕中,大货车轰鸣着发动了。货站的女人跑出来,加了刘昌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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